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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重逢親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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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日陽光明媚,院中粉嫩的桃花在溫和的春風中顫巍巍地搖晃,燕子在房梁間飛舞。

燕清意喝著茶,望著繡夏偏黃的面色,想著許國所見之人,都不如燕國水嫩,道:“繡夏,本宮從南都帶來了一個婢女,名為采枝。方才進宮之時,她被兩位太後身邊的嬤嬤帶走了,勞你去幫本宮打聽她的下落。”

繡夏道:“喏。”

“本宮不知許國宮規,日後還望姑姑多加指點。”說著,清意從箱子裏挑了一對金鐲子遞給她,繡夏平和的面上帶上笑容,連忙謝恩。

燕清意心中也很高興,這樣隨意打賞下人的闊綽之態,才是一個富碩公主該有的模樣,對比前世在晉王宮中囊中羞澀,只能靠著月例銀子過活的日子,現在何其痛快。她又道:“這些珍奇都是本宮從南都帶來,自小把玩,愛不釋手,你命人計冊入庫。”

這時一個穿藏藍色宮裝的中年嬤嬤走進宮殿,身後跟著八個宮女,手上都拿著瓷器、錦緞、金釵、玉鐲之物,她對著清意行了一禮,道:“貴妃娘娘安,老奴魏芳,這是太後賞賜。”

清意謝過,隨後又陸續送來許王、王後賞賜,和各宮賀禮。

“姑姑,本宮心中還有一問。聽聞王後是先王之女,那麽太後是……王後的母後嗎?”閑下來時,燕清意又喚來繡夏詢問。

繡夏道:“正是。大王的生身父母封為景伯公和景國夫人。”

太後竟是王後的生母,那王後在宮中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吧,看來日後得盡力討好她。清意想著,又問道:“本宮對許國王宮諸事皆是不知,卻收了各宮這麽多賞賜,心中惴惴,不知是否要立刻去向太後、王後謝恩,以防失了禮數。”

繡夏沈思片刻後道:“太後鳳體違和,宮嬪無召不能去桂坤宮拜見。奴婢猜測,大王此刻應正在王後宮中,貴妃前去,恐怕不便。”

繡夏說話語調柔和,態度很是恭敬,清意又問了一些許國王宮的規矩,以及各宮妃子的喜惡,繡夏皆知無不言。

清意久坐後身上酸乏,肩上的傷疤今日未換新藥,出汗後不免疼痛難忍,她又將肩上傷痛之事告知繡夏。繡夏立刻命平兒去帶太醫來,為貴妃配藥。

等待禦醫之時,清意又想到一事,問道:“大王有幾子幾女?本宮也得為貴子們準備相應的禮物。”

繡夏瞧著清意,見她風姿綽約,櫻桃小口桃花眼,粉面盈盈,與許國的女子不同,帶著一點南國的嬌柔之色,想來大王定是很喜歡她。

繡夏湊近小聲說:“大王尚無子嗣。”

燕清意一楞,許王正值壯年,亦無奇怪的癖好,為何沒有子女。她猜測那位身份尊貴的王後恐怕有些手段,可能是她暫無子嗣,便把控著後宮,亦不準其他妃嬪生產。畢竟平常富庶人家,庶子生在嫡子之前,都會惹嫡妻不快。

……

晚膳之時,采枝竟然獨自回來了。

燕清意放下正在喝湯的碗,激動地站起來拉住她的手,上下打量了一番,見采枝身上並無異樣,只是神色木訥,面色青黃,心事重重的模樣,忙問道:“采枝,她們今日帶你去哪兒了?你可有事?”

采枝搖了搖頭,說:“公主,奴婢無恙。”她看了一眼侍奉晚膳的宮人們,又說,“奴婢今日身子不適,想早些去休息,還望公主莫要怪罪。”

繡夏忍不住在一旁打斷道:“采枝,娘娘已是貴妃,莫再稱公主。”

妍玉宮中的銅燭臺都已點上燭火,輝煌的燭光照在采枝疲倦的臉龐上,燕清意撫摸著她的背,察覺到采枝的衣衫都被汗水浸濕,道:“那便下去歇息吧。”說完,她坐回桌前,命圓兒帶采枝去宮女的寢間休息。

平兒則繼續為燕清意布菜。

飯後,她隨手拿了一本書架上的許國詩詞翻看,讓繡夏為她換傷藥,繡夏見著她肩上深深的傷疤,不禁皺了眉頭,道:“娘娘這傷,恐怕月餘都不能侍寢了。”

她點了點頭,心中卻還在為采枝憂慮。夜色漸深,她在憂心忡忡中睡去,只想著明日一定要問清采枝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

半夜,她翻身之時,隱約聽到呼喚“公主”之聲,那聲音好像是采枝。她霎時驚醒,夜風吹進床幃,她冷得顫抖了一下。卻見采枝從窗戶外翻進來,她輕手輕腳地關上窗。采枝轉頭見她醒了,忍不住欣喜地說:“公主,奴婢有要事要回稟。”

清意拍著“砰砰”狂跳的心臟,嘆氣道:“你嚇著我了。”

采枝將食指放在嘴邊,眼眸微動看向門邊,“平兒在殿前守夜,此時正在打盹,公主得小聲些,別把她吵醒了。”

清意往床裏翻了一圈,讓出一半的位置,“夜裏涼,到床上躺著說吧。”

采枝躡手躡腳地脫了鞋,躺在被子上,忽然輕笑道:“奴婢好像話本裏的采花賊。”

“沒個正經。”她拍了一下采枝。

采枝長嘆:“奴婢今日方知這許國王宮是多麽的危險。”她不等清意詢問,悄聲說,“原來,許王急著回長樂城,是因為太後病了。”

“那許王為何要尋你呢?”清意忽然想到采枝的父親千機子是位軍醫,“太後生病與你父親有關?”

忽然聽到門外平兒的咳嗽聲,兩人面面相覷,立即噤聲。平兒咳了一會兒,又響起輕柔的腳步聲。平兒的影子在窗外一晃而過,估計是去尋水喝了。

“哎,此事說來話長。”采枝躺在床上,思緒卻飄到了今天與公主分別後……

兩位嬤嬤走得極快,采枝跟著她們也不敢多看,只是一味的前行,她既擔心自己會有危險,又擔心才進宮無依無靠的公主會遇到麻煩。路遇的宮婢都對著嬤嬤行禮。

行至一宮門前,嬤嬤突然停下來,采枝心中煩亂未來得及停下步伐,一頭撞在了面前那位嬤嬤的背上。嬤嬤一聲低呼:“姑娘可小心些。”

采枝望著眼前的宮殿,只覺金碧輝煌,她來不及多看,又有另一位兩鬢灰白的嬤嬤從偏殿走出來,對著她說:“采枝姑娘,這邊請。”

采枝跟著她走進偏殿,卻見偏殿大堂上坐著許王,許王見到她,說:“千機子,你瞧,這是你女兒嗎。”

采枝隨著許王的視線,見堂中站著一人,背對著她,那人身形消瘦,背影佝僂,他緩緩轉身,可見兩鬢花白,他望著采枝,霎時老淚縱橫,眼下皺紋深深。

采枝雙手緊捏成拳,抑制不住身上的顫抖,她望著十二年未曾相見的父親,她曾想責問他為何不歸家,曾想怒罵他,也曾想告訴他心中的思念之情,可是真的見到了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“瑜兒!”千機子哭著走上來,鼻尖通紅,像一個青紅的蘿蔔插在他那張黃黑像土地的臉上。他拉著她的雙手,邊哭邊開心地說,“你還活著,真是太好了!”

采枝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,憤憤道:“你十二年不回家,當然不知道我還活著!”

千機子搖頭,頭頂的一綹發髻亦搖晃起來,他哽咽:“我當時北上,本為醫治瘟疫。後瘟疫結束,又去許國北方給一些窮苦牧民治療頑疾。”

他輕嘆了一口氣:“兩年後本欲歸家,又遇許軍一批傷殘歸家……我眼見那些壯年士兵傷痛淒慘,於心不忍,便留在許國醫治他們。那時我托一馬商朋友去嘉玉縣接你們母女倆來許國生活,他回來時告訴我,你們被歹徒殺害了……”說著,他痛哭流涕。

采枝抿著嘴,任由眼淚掛滿臉頰,她掏出袖中手帕,給父親擦拭臉龐,柔了聲音,“你總是想著別人,何時想到我和母親!哎,那時,我已被公主接到了宮中。”

許王喝著茶,輕輕咳嗽了一聲。

千機子點著頭哽咽著轉身,對著許王說:“大王守約為我尋到了親人,我亦將舍命救太後性命。”

“舍命?”采枝不禁震驚地望著父親,卻見他一副悲壯之色,忙問道,“太後生了什麽怪病,竟要讓人舍命去救?”她拉著父親的手,緊緊地抓著,心中傷痛萬分,與父親分別這麽多年,怎麽才見面,就又要陰陽相隔。

許王放下茶杯,望著千機子的眼中帶著一絲疑惑,但點了點頭:“走吧。”

千機子拉開她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,溫柔地拍了拍她的頭:“能見到長大的你,我已心滿意足。”

采枝霎時哭出了聲,她不舍地又拉住父親,如何也不肯松手。

許王走到門前,陽光灑在他黑色金絲飛龍長袍上,他見千機子沒有跟上,回頭望向采枝:“還有什麽想說的,快說吧。”

“父親,到底是怎麽回事啊?”

千機子安慰地捏了一下她的手,擠眉弄眼地小聲說:“放心。”他連忙跟上許王。

采枝望著許王與父親的背影,跌坐在地,嚎啕大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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